落叶半床

【墨魂王晏】王安石领带之谜

墨魂王安石x墨魂晏殊。

梗源王安石档案·现世其三。


*summary:王安石的衣品也许并不出自王安石。

 

 


 

兰台:“啊……啊?”

她茫然四顾,望见桌上其他人脸上肯定的神色,咬着筷子愣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再次出声:“呃……不是质疑鲁直的观察能力,我就是有点迷惑——

“王介甫他怎么做到衣品突飞猛进的,感觉他也不是留心此道的人啊?”

 

苏轼口中还含着红烧肉,闻言含糊不清地点头:“问得好。”

高适提议:“要不兰台你亲自去问他?”

兰台大惊失色:“达夫,我是常拎你去工坊,但你也不能这么私报公仇!王安石他要知道我还有闲心关心他的八卦,不得立马去找韩老师给我加日课?”

“咳……振兴墨痕斋,兰台你义不容辞。”黄庭坚及时将要拍案而起的小娘子拉下来,破开王安石即将盘旋上小会的阴影,“不过说到衣品,倒可以找鱼玄机问上一问,你不每日有事无事都得去缠她一会的么?”

说得好,赏一个鸭腿。兰台冲他比出一个大拇指,宣布此事暂时告一段落,下次组会再向诸位汇报进度。黄庭坚面无表情地拨掉鸭腿上沾着的香菜碎,慈悲原谅了一天到晚除了神游天外和摸鱼外只会在八卦一事上格外认真的新时代兰台。他悄无声息地叹出口气:

年轻人啊——

 

心怀鬼胎而坐立不安,兰台笔走龙蛇地在日课本上落下最后一笔,随手将笔投进笔洗去,刚脱手才想起这支笔是杜甫的,慌忙地又坐起身去捞。王安石进门时,正撞见她沾了半手污水,无意识地就要往书上搁,眼疾手快抢到桌边收过日课本和三册周礼,方才免了几沓纸的无妄之灾。他皱眉叹口气,从桌旁拿过纸巾递给十指兼一支狼毫俱灰水淋漓的兰台:“怎么如此心不在焉?”他顺手翻开日课本,眉间沟壑隐约更深。

“那个……”兰台把手擦净,见势不妙赶忙开口,“介甫,我去找玄机联句,先走了?”

王安石道:“去吧。”

兰台已经打好讨价还价的腹稿,猝然听他应允,竟有几分踏云蹑雾的虚幻感。她当机立断,提起包就往外跑,然而相公余威犹在,踏出门时还是心虚地停了步子:“那我走了?”

王安石抬眼觑她一眼:“明日开始,日课加一篇书法练习。你若有喜欢的书家,晚上与我或韩先生说都可以,自己往天一阁找也行。”

兰台夺门而走。

 

摸到鱼玄机住处时比平时还早了一刻钟,兰台扣了门环,便径自推门进去。鱼玄机正坐在院里花架下煎茶,见是她,便起身招她过去。兰台走近几步便闻见馥郁的花香气,颇惊奇道:“之前的香气好像没这么浓。”鱼玄机给她搬一个小马扎,闻言笑答:“以往给你用的是三沸之茶。这才第一沸,香气浓郁,然而口味艰涩;三沸熟后,便色香味俱是冲淡清远了。你今日来的早了些,还未来得及呢。”

“我可是特意来早的呢!”兰台往一旁小桌上放了包,神神秘秘地凑到鱼玄机身旁,“我是来找玄机问八卦的。”

鱼玄机哑然失笑。她是墨魂,人世红尘走了几百世,飞短流长也早听上千数轮回,然而小到“隔壁家的母鸡溜进主家卧房抱了窝”,大到明皇贵妃倾世传史的故事,或博人一笑,或心襟动摇,总有各自况味。文人大家亦不免俗,何况廿岁上下的年轻娘子。于是她问:“是什么事呢?”

“王介甫是不是来找你补习过现代衣品啊?”

 

鱼玄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撇了茶筷,将手背抵上兰台额头:“也没烧啊,怎么上来就说胡话呢。”

“哎呀,”兰台讨好地冲她笑一笑,一手牵住鱼玄机,一手从几上捡起茶筷,搁回茶则上。“上午和鲁直他们一起聊天,鲁直说——他说王介甫至少有四条不同的领带!天,我都不会搭领带。王介甫真的会打领带吗?”

鱼玄机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拾过茶巾去擦水渍。“我与王介甫么,我对他是没什么意见,只恐怕他对我意见大得很。饮食衣饰,在他眼中大约都是小道微技。不过我与他碰面也不算多,兰台有惑,问苏子瞻和欧阳永叔他们兴许都比问我来得贴切。不过——”

她想起什么似的,摩着下颌沉吟起来。兰台从鹾簋里舀出揭盐,小心点进煮茶罐去,半天没再听见鱼玄机声响,随口接下话:“不过什么?”

鱼玄机蹙眉道:“晏同叔许久前曾找我做过一枚胸针,却没见他佩戴过。我本还以为是他不满意,后来却好像是在王介甫的身上看见了。”又偏过头挑眉望她,“晏相公倒是向来深谙于此的。兰台若真好奇,问他想必会是条好门路。”

 

笔记上的箭头从黄庭坚指向王安石,又天星四散似的飞落到苏轼欧阳修曾巩诸名姓——苏轼由于参与小会无所贡献惨遭淘汰,中间还插着个格格不入的鱼玄机。兰台抱着平板,往蜘蛛网里再添一笔,末了落上“晏殊”二字,只觉得一件八卦怎么也能发展到如此繁冗地步。鱼玄机替她描眉时还戏言:兰台何不直接去问介甫?小娘子呜呼哀哉,临走时悲苦顺走鱼玄机一份颜氏帖。晚饭用过便要到酉时,又愁眉苦脸地去书房找王介甫。临要进门时,她才忽然想起晏殊近来并不在斋里,然而晏相优游闲达,最是来去无踪影,直如朝云暮雨,她是只能空立高丘之下远望而寻觅不成的。王介甫早坐在桌前理文案,见她进来,点头便算招呼,示意她坐下。兰台从包里摸出字帖,试探问道:“介甫,你知道同叔什么时候回斋吗?”

王安石接过帖本:“找晏公有事?”

“呃……”她一时语塞,“嗯……我想和同叔请教一下西昆体……”

“哪里不懂?”

“啊?”

王安石合上字帖,推回兰台面前:“我问你想向晏公请教什么。”

兰台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王安石还会越俎代庖。“这……晏公学西昆是行家,所以……”

王安石平静道:“你可以先问问看。”

兰台心中泪似瀑布垂九天,然而王荆公的才学实在轮不到她来质疑,早知道决不拿学问做引了!然而此时悔之晚矣,她硬着头皮拿出平板,翻出笔记:“就是我看有人说……呃,虞山派以西昆体为格局范本,但是书上写虞山派上追杜诗,涉及笔墨又不多,我感觉还是不太明白……”

王安石接来平板,浏览过一旁附上的文献,片刻便勾画圈点完毕,合了保护套还回去,淡声指点道:“重点大致就是这些地方,不过文本所言仍略有偏颇。一会儿得空你先看看,若是仍有不解之处,我再与你详说。”

“嗯,好……”

“若没有其他问题,便先从你今日功课开始说起罢。”

“好的……”

 

兰台第二日见到晏殊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树影摇曳,流霰入帘,午后的小筑里正浮动着一种光采横溢的逸豫色泽。她从桌上起来,朦朦胧胧望见堂侧一方夕岚色,浓墨重彩地点染进初夏方升的暑气里,赤金燕衔柳破穿雾岚而来,流光溢彩,明灭相生,粼粼地将日光映上四壁。兰台脸上睡痕昭昭,茫然开口:“……同叔?”

晏殊闻言抬手,合了手中书本搁上椅旁木几,温声道:“兰台醒了?”

“嗯。同叔来了怎么也不叫我?太不好意思了,”她揉了把脸,回身去看钟,“幸好没睡太久。喝茶么?”

“不必劳烦。”晏殊微笑,起身将书册放回架上,“倒是兰台,怎么不回卧房休息?伏案而眠,对肠胃恐怕不太好。”

兰台手里拨着笔,颇有几分赧然:“我往床上一躺就起不来了,介甫给我布置的功课还没做完呢……啊,对了,王介甫!”她如梦初醒地望向晏殊,“同叔,你是来找我的?”

晏殊莞尔,体贴地忽视了她刚睡醒的颠三倒四:“自然是来找兰台的。介甫昨夜说兰台似乎有事寻我,今日便来拜访了。”

王介甫也没那么不近人情嘛!兰台兴高采烈,又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对晏殊道:“那我问同叔的事,同叔能不能不告诉介甫?”

晏殊挑眉,与她一道在堂侧落座,见她纠结神色千回百转,顺水推舟道:“这有何难?兰台直言便可。”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劳动同叔特地回斋真是不好意思,”兰台尴尬一笑,“其实就是我和鲁直东坡他们聚会的时候,听说王介甫有许多领带?他的衣品这么突飞猛进,总觉得不太合理,就有些好奇……”

现代社会年轻人的关注点太过奇妙,叫晏殊也愣了一愣,失笑道:“兰台好奇,却不敢问介甫,于是便来向我求索?倒是对旁敲侧击之法用得纯熟了。”

“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到同叔你的,”兰台见晏殊并不嫌她多事,兴致勃勃地补充道,“鲁直建议我去问玄机——玄机不是最长于此道么?玄机却说她也不知,只说好像见你送过介甫胸针,才又提议我来问你。”

晏殊颔首:“确有此事。”

“所以,王介甫真是自己主动学了衣品的讲究?”

“是也不是。”晏殊略一思索,“介甫么,对这些事总还是不上心的。但若是有中肯的建议,也是愿意从善而行的。总归不过得劳动旁人顺便多替他费几分心思罢了。”

王介甫愿意从善而行?兰台瞠目,竟一时不知从何槽起:这世上居然还真有能叫王介甫转意妥协的人。八卦至此已经由繁冗带上了玄幻色彩,晏殊见她沉思,温和道:“既然兰台已经解惑,我便先告辞了。今晚宴席,兰台可要记着来。”

啊……啊,好,同叔再见。兰台浑浑噩噩地与他告别,起身坐回书桌后的官帽椅。她的目光无意识地停在刚刚晏殊落座的圈椅上,好像终于捉住云雾里一息倏忽而过的电影。原来凌寒的梅花也为东风动容,她恍惚想:到底也有点实用的收获——起码以后知道,该怎么找单方面失联的晏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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